[尼泊爾/加德滿都]佛眼守望的古都－Peyton on the Road

經過一夜飛行，於清晨抵達吉隆坡，在LCCT(廉航航廈)的簡陋座椅上度過無聊的六小時候機時間，接駁的飛機飛抵加達滿都時已經是下午了。海關處只有兩道的落地簽櫃台，隊伍早已大排長龍，好不容易排到我，付了錢、辦完手續，匆匆提領了行李步出機場；天還亮著，但機場的匯兌處掛起了CLOSED的牌子，我還盤算著身上只有美金該如何搭車進城，一會兒身邊就湧上了一群司機兼掮客，我忙著先退出這混亂的場面，一邊搖著手說"No money! Wait!" 一邊想轉身走回機場大廳，這時候司機群中一個年輕人冒出頭來說:"我可以載妳去塔美爾換錢!" 關鍵字出現了-塔美爾，也就是加德滿都的背包客區，我迅速反問多少錢? 這年輕人挺聰明地說了個背包客間熟知的行情價，我點了點頭打算跟他走；果不其然，一取得我的信任之後，他迅速拿出手上準備好的一疊名片，開始介紹"他自己家的"民宿，沒錯，又來了! 車站前、機場外每天都要上演過無數次的戲碼，出來兼差跑腿幫旅館招徠生意的掮客，無一不說這是他自己經營的旅館，若不是他自己經營的，也一定是"他哥哥"、"他叔叔"經營的，似乎這種家族經營的企業較能博得觀光客的信賴? 我看這年輕人給我的印象還不壞，反正也決定搭他的車了，就跟著他去瞧瞧"他家的旅館"吧，當然我還不忘再三跟他強調，如果不滿意，我可是不會住的!

先讓我出乎我意料的，是他與旁邊其他司機用尼泊爾語交談了一番之後，竟然決定是要用摩托車載我，而不是嘟嘟車，我這下才發現他跟我講話時倚著的那台嘟嘟車原來是個幌子啊! 也更讓我合理推斷，其實那些看似圍著你彼此競爭搶生意的司機們，其實全是一夥，嘟嘟車可能也不是固定由某人所有，而是拉到客人之後再做調度，因此不論是誰拉到了客人其實都沒有差別；我對於坐摩托車也並沒有任何反感，記得我多年前在大陸也是敢放膽坐摩D的呀! 在尼泊爾一出機場就讓我坐摩托車進城，倒也是個特別的體驗。

摩托車載著兩個人、一件大行李，穿過大街、走過小巷，這裡沒有柏油路，摩托車呼嘯而過的泥土路揚起漫天黃沙，熟門熟路的年輕人對自己的駕駛技術肯定相當有把握，在車陣間穿梭毫不猶豫，時不時切出對向車道超車，我緊抓著後面的把手，捏了好幾把冷汗。一路上，他試圖與我聊天，他一副感同身受地理解口氣跟我說: "我知道你們台灣人最不喜歡被當成中國人了，因為我們尼泊爾人，也最討厭被當成印度人啊!我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，我也絕對不會把妳當成是中國人!" 接著他舉出一些實例，證明他可以輕易分出台灣人跟中國人的不同，並且同仇敵愾地說，他們旅館曾經接待過幾次中國客人，全都是奧客，因此他們現在遇到中國來的都會說沒有房間。聽他越講越是激動，我心裡只是默默想著，生意人嘛，聽聽就好。

半個小時後，摩托車騎進塔美爾的巷弄，停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館，我進去看了房間，破破舊舊的樣子，只能說差強人意，我隨手試著旁邊的電燈開關，竟然就發現電燈根本沒動靜，進了浴室轉轉水龍頭，果然也沒水，帶我來看房間的年輕人面露尷尬，連忙跑上跑下地確認，這會兒燈才亮了水也來了；因為也沒有比較過其他旅館的狀況，我還弄不清楚塔美爾的住宿水平，不過好不容易爬了四樓上來，實在也不想再移動了，反正最多就是住一晚，要換房就隔天再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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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美爾是加德滿都熱鬧的背包客區，提供各種價位的住宿、各國風味的料理，當然還有販賣各式各樣充滿尼泊爾風味的服飾藝品店，因為這裡也是前往喜馬拉雅山區健行的登山客的第一站，所以三兩步便有一家登山用品店，賣著號稱品牌但是價格往往只有不到1/4價格的登山包、登山外套、登山鞋等等，一分錢一分貨當然不是沒有道理，不過若只是應急的需要、不太考量品質的話，其實這裡真的提供很多不錯的選擇。喀什米爾羊毛系列產品也是這裡的強打，素色的、有圖樣的、編織的，你想得出來的顏色搭配應有盡有，每間暗暗小小的店鋪裡，各色的羊毛圍巾堆得滿坑滿谷，只要你一踏進店家，老闆便殷勤地一塊一塊攤開任君選購，左一句My friend、右一句Very good price，讓人沒掏出錢包買個兩條都不好意思；另外也少不了民族風的寬褲，以及尼泊爾著名的手工紙藝品。塔美爾的購物天堂，加上低廉的物價，很難讓人不淪陷其中，特別若是對這種異國風情有特殊的迷戀，沒裝滿行李箱是不太可能情願回去的；不過問題就在於: 我並沒有行李箱呀，我是個背著50升大包包的背包客，加德滿都只是我的第一站，如果買了任何東西都得跟著我流浪五個月，想到這裡，整個人頓時就清醒了，窘迫的現實，讓我得以在塔美爾全身而退。

滿街的紀念品無法帶走，食物裝在肚子裡倒是沒有問題，塔美爾的平價美食，讓我直呼尼泊爾盧比真是太好用了! 初來乍到時，先依照旅遊書上的推薦，找到了日本人開的咖啡店Chikusa，不到新台幣50元的價格，讓我享用了豐盛的一桌早餐，這是在塔美爾第一次的驚喜，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! 巷弄中有西式的庭園露天咖啡簡餐，一樣用便宜的價格吃到一整套歐陸風格的早餐套餐；而經過了十日內觀之後再度回到人間，我特別想念軟Q圓嫩的白米飯，因此尋訪各家日本料理店，定食、丼飯也都沒讓我失望過。連最後一天離開加德滿都前，在雨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純素的尼泊爾傳統套餐(Dal Bhat)，一個圓鐵盤內好幾個小圓盒承裝著各色不同的配料，簡直讓我驚為天人而念念不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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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，計畫沿著加德滿都市區散步路線，從當地市場一路走到杜巴廣場。加德滿都是座建於山間谷地的歷史古城，杜巴廣場是舊時瑪拉王朝皇城的所在，座落著西元十六至十九世界建造的皇宮、寺廟、塔樓等尼泊爾式建築。廣場其實早已巧妙地融入而成這城市的一部分，四面雖設有不同的入口售票亭，當地尼泊爾人視若無物、泰然自若地自在進出，想當然爾，那可是為了觀光客而設的，像我們這種一副外地人打扮、深怕人家看不出我們的觀光客身分還背了個大鏡頭相機的人，則會被管理員招喚去乖乖買門票。九月底的艷陽出乎我意料的熱情，一路從擁擠的當地市集走馬看花般步行而來，已感到頭昏眼花，踏進廣場區後竟馬上看到了尼泊爾的西式連鎖咖啡店，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進去，暫時忘了古城文明的探索，先點杯花式冰咖啡來消消暑氣再說；坐在這傍著百年城牆的空調店面內，看著玻璃落地窗外古老而宏偉的皇宮一隅，啜飲著沁涼飲品，店內音響播放的竟是披頭四的六零年代搖滾，頓時有種古今交錯的時空錯置之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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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座世界文化遺產的廣場內外其實並無具體的區隔，廣場南邊那座建於十七世紀末、供奉著印度教神祇毗濕奴(Vishnu)的塔樓，就這麼地緊鄰著旁邊一排低矮、破舊的民宅樓房，一旁還停放了私家轎車，摩托車、三輪車往來穿梭，小販推車沿街叫賣著，一如在尼泊爾，這些所謂歷史的古蹟，是融入城市和生活的一部分，與其說我們拜訪這座城市的古蹟，不如說我們來到了這座古蹟裡的城市。

這樣一座古蹟遍佈的廣場，對當地人還兼具了提供社交集會場地的重要功能，也許是因為當地人沒有收費和門禁的限制，這裡似乎也就成了類似公園、活動中心的場所，神廟前的石階、木雕廊簷下，坐滿了老老少少、男男女女，在這悠閒午後、在這文化遺產群間，散坐著乘涼說笑；而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異鄉人，對著古老廟宇建築連聲讚嘆、深怕遺漏萬一地猛按快門，看在當地人的眼裡卻早習以為常，來來往往的觀光客絲毫不打擾他們享受愜意的午後時光。寺廟的簷頂和廣場空地則是為數以萬計的鴿群所盤據占領，放眼望去盡是密密麻麻的的一片灰藍色羽衣，時而齊聲振翅漫天成群飛過，瞬間黑影占據了頂上的天空，牠們是這座失落皇城的禁衛軍。

尼泊爾最具代表性的人文地標則莫過於佛塔上的尼泊爾之眼，這幅經典的畫面也曾是Lonely Planet Nepal的封面，在不少旅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。白色的圓拱頂，中央豎立著金碧輝煌的四方塔柱，四面皆繪有佛眼的圖騰，象徵無邊的佛眼看清人世間的一切善惡，眉心間的第三隻眼則代表了佛祖的無上智慧，下方如同問號般的符號正是尼泊爾數字中的"一"，象徵世間萬物本為一體的和諧；繽紛的五色旗從塔頂垂懸而下，旌旗在風中飄揚，映襯著後方的蔚藍天空。這樣簡潔的設計，卻蘊含了無限深意，帶有幾分神秘的宗教色彩，卻也帶來穩定人心的精神力量。尼泊爾約八成的人民是以印度教信仰為主，佛教徒約只占了一成左右，然而這兩種宗教在尼泊爾卻自然而然地相互融合影響，也難怪在這個印度教為主的國家，卻會以佛教的圖騰為代表性的象徵。

尼泊爾許多大大小小的佛塔皆有相似的設計及佛眼圖騰，我來到的是位於加德滿都市郊不遠處的斯瓦揚布拿寺，這裡又稱為"猴廟"(Monkey Temple)，只要靠近前往佛寺的登山階梯，就馬上能明白猴廟名不虛傳，數量驚人的猴群毫不畏生，滿山活蹦亂跳! 佛塔位於山丘上，從入口處還得登上約百米的上山石階，當我爬得氣喘呼呼，卻看見小猴子身手輕盈矯健地來回跳躍，真是欽羨萬分! 雖然爬得汗水淋漓，但最後從高處俯瞰加德滿都的風光，有種豁然開朗的舒暢感! 天色清亮，遠方的山群與市區的櫛次鱗比的房屋鮮明呈現眼前，剎那間心中疑惑著: 我怎麼不記得加德滿都有這樣密集的房屋? 佛塔周圍滿是遊客，企圖找尋絕佳的攝影角度；遊客們或出於虔誠、或出於好奇，依照規定的方向去撥轉兩側的轉經輪，也有人以一盞盞油燈做供奉；旁邊的小神壇，有法師正頌念著經文、進行儀式。佛寺已然成為代表性的觀光景點，鼎沸人聲在佛塔周遭喧騰著，儘管如此，上方的無邊佛眼依然不改其莊嚴面容，以慈悲和智慧，超然看顧守護著四方的眾生。